沈宇的葬礼上,我老婆苏晴哭晕了过去。
她不是啜泣,不是流泪,而是一种撕心裂肺的、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空的嚎哭。那种悲恸,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侧目。他们看着她,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同情。
是啊,多好的“友情”啊。一个女人,能为她最好的“男闺蜜”伤心到这个地步。
而我,作为她法律上的丈夫,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旁,递上一张又一张纸巾,维持着一个男人最后的、可笑的体面。
沈宇的黑白遗照,挂在告别厅的正中央。照片上的他,笑得阳光灿烂,一如他平时给所有人的印象。他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是苏晴口中“比亲人还亲”的哥哥,也是我心里,一根扎了许多年,拔不掉的刺。
“节哀。”
“江川,想开点。”
“苏晴太伤心了,你多陪陪她。”
亲友们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着言不由衷的安慰。我一一微笑着点头,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
就在这时,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苏晴,在瞻仰遗容的最后一刻,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苏晴!”
我冲过去,抱起她失去知觉的身体。她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葬礼现场一片混乱。
我抱着她,挤出人群,在沈宇家人的帮助下,将她送往了最近的医院。
急诊室外,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让我阵阵作呕。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概半小时后,急诊室的门开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又有一丝……古怪的笑意。
“病人家属是哪位?”
“我是,我是她丈夫。”我连忙站起来。
“病人没什么大碍,就是情绪激动,加上劳累过度,才会晕倒。”医生说着,顿了顿,然后用一种轻松的、仿佛在宣布喜讯的语气说道,“不过啊,以后可得注意了。孕妇的情绪,可不能这么大起大落。”
“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医生显然没注意到我的异样,他把一张化验单递给我,指着上面的一个数值,笑着说:“恭喜你啊,要当爸爸了。你太太已经怀孕四周了。回去多给她补充点营养,定期来做产检就行。”
“轰——”
我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颗炸弹引爆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薄薄的化验单。
“HCG:2335.0 mIU/mL”
“孕酮:25.8 ng/mL”
“临床诊断:早孕约4周”
每一个字,每一个数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眼球上。
怀孕四周。
四周。
我抬起头,看着医生那张还在说着“恭喜”的脸,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都在崩塌。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我的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
我,江川,和我老婆苏晴,已经分房睡了,整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