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货吧，乔小姐。”他眼神像在剥我衣服。我当着他面用镊子夹住戒圈，
冰锥般刺进女人指缝：“陆太太，您先生抵押的是赝品。”香槟塔前，
我把真品扔进酒杯推给她：“喝下去，或者看着陆家破产。”当夜他砸开我公寓门，
领带缠着被撕碎的婚约：“现在能验真货了么？”我舔掉他喉结血渍轻笑：“钻石我留下了，
你……得加钱。”冰冷的白炽灯光从拍卖行保险库的天顶倾泻而下，切割着空气，
也切割着玻璃展台内那颗名为“海妖之心”的稀世蓝钻。光线撞上钻石无数个刻面，
瞬间炸裂，迸溅出深海漩涡般迷幻又危险的幽蓝光晕，几乎要将人的魂魄吸入其中。
我叫乔曦，穿着剪裁利落的哑光黑西装套裙，一丝不苟地戴着崭新的黑丝绒手套，
指尖隔着冰冷的玻璃，悬停在展台上方。周遭是恒温恒湿系统运作的低沉嗡鸣，
以及无处不在的、属于顶级珠宝的、沉默而昂贵的压力。展台对面，陆沉洲长身玉立。
昂贵的定制西装包裹着他宽肩窄腰的身形，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
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更锋利、更迫人的气势。他的目光，
却像带着倒钩的暗火，慢条斯理地爬过我的脸颊、脖颈，最后停在我扣得严丝合缝的领口，
仿佛能轻易穿透那层薄薄的衣料，灼烫皮肤。那眼神，
是在无声地剥开一件早已不属于他的旧物，带着审视、掠夺，还有一丝令人作呕的玩味。
“验货吧，乔小姐。”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在寂静中拨动，
却每个字都淬着冰碴，“时间宝贵，陆氏等着这笔周转资金救命。
”他刻意咬重了“救命”二字，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地，
从我的领口往下逡巡，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场关乎数亿资金的抵押鉴定，
而是一件待价而沽的玩物。就在这时，一阵突兀又刻意的高跟鞋声，
清脆地敲碎了保险库的冷寂。韩雨柔。她像一支精心包装的香水百合，
踩着摇曳生姿的步子走了进来。一身柔和的鹅黄色香奈儿套裙，
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甜美微笑，径直走向陆沉洲，极其自然地依偎在他身侧。
她伸出白皙的左手，动作优雅得像展示一件艺术品，
那枚硕大得几乎有些夸张的“海妖之心”，
就那样毫无遮掩地、光芒四射地戴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沉洲，你看，”她声音甜腻，
带着一丝撒娇的娇憨，指尖轻轻拂过那颗璀璨的蓝钻，“乔小姐在帮我们看钻石呢。
它真的好美，是不是？就像你昨晚说的，只有最纯净的蓝色，才配得上我的‘天真’呢。
”她说着，抬眼看向陆沉洲，眼神里满是崇拜和依赖。陆沉洲没有看她，只是伸手，
极其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肢。那个动作，是无声的宣告，是壁垒分明的界限。他目光沉沉，
依旧锁在我脸上，像在等待一场好戏开锣。“是啊，雨柔。”他声音温和，
却只对着怀中的人，“所以更要请乔小姐仔细看看，这颗‘海妖之心’，
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完美无瑕，价值连城。毕竟，它承载着我们陆氏的未来，
和你韩家的鼎力支持。”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枷锁，重新落回我身上，
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乔曦，开始吧。
”空气凝滞得像一块沉甸甸的冰。韩雨柔脸上甜美的笑容如同精心涂抹的釉彩，
在陆沉洲话音落下的瞬间，悄然凝固了一丝裂痕。她依偎的姿态依旧优雅，
但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将那枚“海妖之心”攥得更紧了些。陆沉洲揽在她腰间的手臂，
也微妙地收紧了一分力道，那不再是亲昵，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钳制，
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她在他的羽翼之下，而我，在对峙的另一边。我垂下眼睫，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疏淡的阴影，掩去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再抬眼时，
眸底只剩一片冷冽的、无机质般的平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任何倒影。“当然，
陆先生。”我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发出的指令。转身，
走向旁边的专业鉴定台。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多余，
黑色西装套裙的裙摆划开一道冷硬的弧线。我摘下手套，露出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这双手曾无数次在显微镜下捕捉宝石最细微的瑕疵，也曾……在另一个时空里，
笨拙而珍重地抚过眼前这个男人的轮廓。指尖的冰凉触感让我瞬间回神。打开工具箱，
冰冷的金属光泽折射着顶灯。我取出那把特制的、顶端细如针尖的放大镜，
以及一把尖端磨得异常锋锐的精密镊子。银色的金属在灯光下闪烁着手术刀般的寒芒。
我走回展台前，隔着玻璃，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韩雨柔无名指上那颗夺目的蓝钻。
没有看陆沉洲，也没有看韩雨柔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的脸。“陆太太，”我开口，
声音清冷得如同冰珠砸落玉盘，“请抬手。”韩雨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下意识地看向陆沉洲。陆沉洲下颌线绷紧，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盯着我的动作，最终，
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韩雨柔这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被侵犯般的屈辱感，
将戴着戒指的左手抬了起来，僵直地悬在展台上方。那颗巨大的蓝钻在她指尖颤抖，
折射出的光斑在冰冷的墙壁上不安地跳跃。我没有丝毫迟疑。
戴着薄薄一层橡胶指套的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而有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
让她瞬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挣扎的力道在我铁钳般的掌控下显得徒劳而可笑。
她的手腕纤细，皮肤温热，此刻却在我指下剧烈地颤抖，带着抗拒和恐惧。
陆沉洲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瞬间迸发出骇人的戾气：“乔曦！你——”“陆先生，
”我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盖过了他的怒意，“我在履行职责。
任何移动都可能影响鉴定结果，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您确定要干扰？”我的话像一盆冰水，
兜头浇下。陆沉洲眼中翻腾的怒意猛地一滞，硬生生被理智压了回去。
他死死地盯着我扣住韩雨柔手腕的手，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却终究没有再出声。
韩雨柔的挣扎停止了，只剩下绝望的颤抖和急促的呼吸。她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怨毒。我不再看她，也不再看陆沉洲。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指尖。
右手稳稳地捏起那把冰冷的、顶端磨得异常锋锐的精密镊子。尖端在灯光下，
闪烁着一线致命的寒光。我的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
如同执刀的外科医生。镊子锐利的尖端，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没有直接触碰那颗价值连城的蓝钻，而是……精准无比地、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刺入了戒指指环与韩雨柔无名指皮肤之间那狭窄得几乎不存在的缝隙！“啊——！
”韩雨柔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又被我死死扣住的手腕按了回去。
她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冷汗涔涔而下。那尖锐的痛楚，
并非来自真正的刺伤镊子尖端巧妙地避开了她的皮肤，
而是来自被冰冷金属强行楔入指缝的、侵入骨髓的恐惧和极致的羞辱。陆沉洲猛地向前一步，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神像是要活剐了我。我恍若未闻，
镊子尖端在指环内侧那极其隐蔽的角落，轻轻一挑。时间仿佛凝固了。
保险库里只剩下韩雨柔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以及陆沉洲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我的目光穿透高倍放大镜，
死死锁定在镊子尖端挑出的那个微小到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印记上。
那是一个字母组合——“V&R”。线条流畅，
带着一种旧日时光里特有的、我亲手设计出的笨拙又温柔的弧度。
不是陆沉洲L和韩雨柔H。是陆V和曦R。是当年他单膝跪地，
将那张画着戒指雏形的草稿塞进我掌心，信誓旦旦地说“曦曦，我们的婚戒，
就用你的名字缩写，独一无二”时，我亲手画下的痕迹。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随之而来的，
是岩浆般咆哮着翻涌的滔天怒焰！五脏六腑都在那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撕扯中痉挛。他竟然敢！
他竟然敢用我们之间最私密、最神圣的承诺印记，来为一个赝品、为一个替代品加冕！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不受控制地从我紧抿的唇间逸出。我缓缓抬起头，
目光掠过韩雨柔惨白扭曲、泪痕交错的脸，最后，像两柄淬了冰的利剑，
直直钉在陆沉洲骤然失色的脸上。他眼底那层掌控一切的傲慢和轻佻的玩味，
此刻碎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被当众撕开伪装的狼狈。
我松开扣着韩雨柔的手腕，任由她像被抽掉骨头般软倒下去，被陆沉洲下意识地一把扶住。
她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将脸埋在他胸前，发出崩溃的呜咽。
我没有理会。将手中的放大镜和镊子，以一种近乎刻意的缓慢，
轻轻放回旁边铺着黑色天鹅绒的鉴定托盘里。金属磕碰在绒布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
然后，我拿起托盘旁边备好的、同样崭新的白色丝绒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
每一个动作都优雅、精准，带着一种行刑前的仪式感。做完这一切，我才重新看向陆沉洲。
他扶着瑟瑟发抖的韩雨柔，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复杂地死死盯着我，有惊怒，有探究，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迎着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
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鉴定结果，”我的声音清晰无比，
穿透保险库冰冷的空气，砸在死寂中，“陆先生，
您抵押的这枚‘海妖之心’戒指——”我刻意停顿了一下，
欣赏着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碎裂。“是赝品。”“什么？！
”陆沉洲的失声厉喝与韩雨柔骤然拔高的尖利哭叫同时响起。“不可能！你胡说！
”韩雨柔猛地从陆沉洲怀里抬起头，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得一片狼藉，
她疯狂地挥舞着戴着戒指的手，尖声嘶喊，“这明明是沉洲送给我的订婚戒指！
是真正的‘海妖之心’！你这个贱人！你嫉妒我！你故意陷害沉洲！”陆沉洲的脸色铁青，
他死死扣住韩雨柔的手臂，阻止她歇斯底里的动作，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刀子，
狠狠剜着我：“乔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没有确凿证据，诽谤和扰乱金融秩序的后果，
你乔家承担不起！”“证据？”我轻轻重复，唇角的弧度越发讥诮。
我拿起鉴定台上的强光手电，冰冷的白光柱精准地打在那颗巨大蓝钻的腰棱处，“陆先生，
韩小姐，请看这里。”强光之下，钻石腰棱处，
一道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却异常笔直的切割线暴露无遗。
那不是天然钻石内部可能存在的包裹体或羽状纹，
而是人工切割时留下的、属于现代精密机器特有的、规整到刻板的痕迹！
“真正的‘海妖之心’，开采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印度戈尔康达矿，
所有切割工序均由当时最顶尖的工匠手工完成。”我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宣读教科书，
“它的腰棱线，绝不会如此……完美无瑕，带着工业流水线的冰冷。
这是现代高压高温环境下合成碳硅石的典型特征！其价值，”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陆沉洲瞬间煞白的脸和韩雨柔惊恐瞪大的眼睛，“不足真品的万分之一。
”“不……不可能……”韩雨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
只能靠着陆沉洲的支撑才勉强站立，她死死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眼神空洞而绝望。
陆沉洲的胸膛剧烈起伏，扶住韩雨柔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那颗在强光下原形毕露的“钻石”，眼神从最初的震怒、难以置信，
逐渐转为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暴戾和冰冷的审视。那目光，
沉沉地压向怀里失魂落魄的韩雨柔，带着无声的质问和风暴。我冷眼看着这出闹剧，
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复仇的快意如同冰冷的毒液，丝丝缕缕蔓延开，
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清醒。不再理会身后两人凝固般的死寂和无声的风暴，我转身，
脊背挺得笔直，高跟鞋踩在光洁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稳定、如同倒计时的声响，
一步步走向保险库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门外，拍卖行灯火辉煌的宴会厅已经人声鼎沸。
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道炫目的光，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雪茄和香槟混合成的奢靡气息。
金融巨鳄、收藏大亨、名媛贵妇……整个城市金字塔尖的人物似乎都聚集于此，
等待着即将开始的、由那颗“海妖之心”作为压轴拍品的盛大拍卖会。我的出现，
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身利落冷肃的黑，与周遭华丽浮夸的色调格格不入。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抹尚未完全褪尽的、冰封的火焰。瞬间，
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或带着审视的目光聚焦过来，窃窃私语声如同细小的浪潮般蔓延开。
“乔小姐？” “鉴定结束了？” “看她的脸色……情况不妙？”我没有理会任何目光，
径直走向宴会厅中央那座由无数高脚杯堆叠而成、高达数米的香槟塔。
侍者正小心翼翼地往最高处的杯子里倾倒金黄色的液体。
细密的气泡在晶莹剔透的杯壁上欢快地跳跃、上升。我停下脚步，站在那流光溢彩的塔前，
宛如一尊沉默的黑曜石雕像。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陆沉洲几乎是挟着韩雨柔闯了进来。他脸色铁青，下颌绷紧如刀削，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骇人戾气。韩雨柔被他半拖半拽着，脸上泪痕未干，
精心打理的发髻散落了几缕，眼神涣散而惊恐，像一只被吓破了胆的金丝雀。
她无名指上那颗巨大的“蓝钻”依旧刺眼，此刻却更像一个滑稽而耻辱的烙印。他们的出现，
瞬间引爆了全场的焦点。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目光齐刷刷地投注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和按捺不住的兴奋。陆沉洲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我身上。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乔曦！”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全场的、金属摩擦般的嘶哑，
“鉴定结果……我需要一个最终确认！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刻意加重了“所有人”三个字，
眼神扫过全场。那目光里，有最后一丝疯狂的赌徒般的孤注一掷，
更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威胁——他在逼我，逼我收回刚才在保险库里的结论，
